疫情背景下区域学前教育的应对策略、挑战及建议

　　为深入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关于统筹推进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工作决策部署，促进学前教育普及普惠发展，2020年4月15日，教育部办公厅就各地做好疫情防控期间民办幼儿园扶持工作发出通知。通知要求，各地要把为民办幼儿园纾困解难作为当前一项紧迫任务，聚焦民办幼儿园在疫情防控期间面临的突出问题，区别不同类型民办幼儿园，采取有效措施支持化解民办幼儿园面临的实际困难。北京市作为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较早实施园所防疫支持和普惠性民办幼儿园扶持政策的地区，在完善幼儿园防疫工作、扶持普惠性民办幼儿园方面做出了诸多努力和较大的财政和非财政性支持，对幼儿园抗击疫情及疫情期间普惠性民办幼儿园运营起到了重要的支撑作用。为进一步了解疫情对北京市学前教育的影响，研究通过访谈、问卷等进行调查，发现，民办幼儿园、民办幼儿园教师、幼儿园防疫工作以及相应带来的线上教育等仍面临着一定的困难和挑战。

　　疫情背景下北京市学前教育的应对策略及初步成效

　　（一）率先制定并实施疫情背景下北京市普惠性民办幼儿园扶持政策，政策支持方式多样，支持力度大

　　北京市于2020年3月先后发文，采用提前发放生均定额补助、减免房租、延期纳税等方式对民办幼儿园提供支持。具体包括：1.按时足额发放普惠性民办幼儿园生均定额补助，按照2020年1月的在园幼儿数，将2020年1月至6月的生均定额补助（1000元/生/月）给予一次性预拨。同时，教育行政部门鼓励具备条件且有意愿的民办园转普，转普的各项补助（转普一次性奖励为3000元/生）从2020年1月拨付，保教费从2020年1月按照普惠园价格收取，转普后退还幼儿家长相关费用。2.对运转困难且在解决区域“入园难”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的非普惠性民办幼儿园，按照班额给予帮扶。3.教育机构承租北京市属及区属国有企业房产从事办学活动，依照防疫规定延期开学或暂停培训且不裁员、少裁员的，免收2月份房租；承租用于办公用房的，给予2月份租金50%减免；对承租其他经营用房的，鼓励企业减免租金。在疫情期间为教育机构减免房租的企业，由市、区政府给予一定资金补贴。4.允许教育机构延期纳税，受疫情影响纳税申报困难的教育机构，可依法办理延期缴纳税款，最长不超过3个月。对受疫情影响的“定期定额”户，结合实际情况合理调整定额，或简化相关手续。5.延期年检和考核，原定在上半年开展的教育机构年检和考核可推迟至下半年进行，可适当延长整改期限（教育机构招生资格可顺延至2020年下半年）。6.普惠性民办幼儿园还享有社保延期缴纳的政策。

　　（二）北京市各區县按期拨付普惠性民办幼儿园财政补助经费，支持普惠性民办幼儿园发展

　　财政经费方面，2020年3月，丰台区按照北京市规定，一次性下发2020年1～3月市级财政支持学前教育事业发展补助资金，每生每月1000元，全区共计拨付补助资金3632.4万元，覆盖46个幼儿园，其中就包含普惠性民办幼儿园。2020年2月底，北京市门头沟区拨付2020年生均定额及一次性扩学位补助资金共计4963.7万元，覆盖14所普惠性民办园156个班。2020年疫情背景下，朝阳区新转普惠性民办幼儿园享受市级生均1000元/生/月及转普惠一次性奖励标准3000元/生。同时，本次调研的10所北京市普惠性民办幼儿园中，6所普惠性民办园疫情后的经费支出主要依赖于政府财政补助。由此可见，疫情期间政府对普惠性民办幼儿园的财政补助对其运营产生了重要的支撑作用。

　　（三）北京市民办幼儿园转为普惠性民办幼儿园的数量大幅增加

　　正如前文所述，北京市率先出台疫情背景下普惠性民办幼儿园财政支持政策，并鼓励民办幼儿园转为普惠性民办园。在此政策背景下，各区民办幼儿园转为普惠性民办幼儿园的数量大幅增加。以丰台区为例，丰台区教委近期组织了2020年民办幼儿园转普认定工作，经幼儿园自愿申报、资料审核、第三方评审以及丰台区教委会议研究，拟认定48所幼儿园为丰台区2020年第一批普惠性民办幼儿园。同时，各区转为普惠性民办幼儿园的数量仍在增加。以朝阳区为例，该区教委网站2020年1月公告显示，6所民办园转为普惠性民办园，3月有5所，4月有20所，5月有14所，转普数据仍在不断更新中，且部分幼儿园已通过认定，拟于9月份转为普惠性民办园。

　　疫情背景下区域学前教育仍可能面临的挑战

　　（一）部分非普惠性民办幼儿园面临关停并转，学位存在减少风险

　　调研发现，疫情背景下非普惠性民办幼儿园运营面临较大压力，特别是非高收费、非集团性或连锁性质的非普惠性民办园。这类幼儿园一方面缺乏幼儿学费的支持，没有政府财政补助，也没有社会资本的投入追加；另一方面，其教师工资、房租等仍需支付，无收入的同时需要持续支出的困境使得部分幼儿园面临关停并转的可能。某民办集团化幼儿园园长在调研中说：“突发的疫情严重阻碍了民办园的生存和发展，对非普惠园的影响十分巨大。”同时，根据北京市卫健委统计，2017年是近5年来新生儿的最高峰，全市常住人口新生儿数为19.67万人，其中户籍新生儿数为17.1305万人。2020年恰逢其入园时段，将出现入园高峰，在现有学位不减少的情况下仍需扩大学位，如果学位减少，将加剧学位不足问题，如不能妥善处置可能会引发社会问题。与此同时，由于疫情的影响，即使开学，民办幼儿园也将面临生源减少、学费收入降低的可能。一份网络调查显示，多达30%的家长在疫情未完全稳定的情况下选择不送孩子去幼儿园，这将影响民办幼儿园开学后的实际学费收入，并进一步影响民办幼儿园的实际运营。

　　（二）民办幼儿园教师队伍因低薪、裁员导致流失的情况可能加剧，复学面临教师短缺风险

　　疫情背景下，北京市民办幼儿园教师队伍的充足和稳定性面临较为严峻的考验。其一，疫情下民办幼儿园教师降薪、低薪以及被裁员的情况均不同程度存在。尽管北京市已下发普惠性民办幼儿园补贴，根据《北京市市级财政支持学前教育事业发展补助资金管理使用实施细则（修订）》规定，“普惠性幼儿园用于人员经费支出比例占保教费收费收入和财政生均定额补助收入之和的比例原则上不低于70%”，但调研发现，普惠性民办园教师存在不同程度的降薪，降薪幅度为20%～60%不等，个别普惠性民办园教师降薪幅度更大，与财政补助经费70%用于教师的要求不符。非普惠性民办园教师薪资降幅则更为明显，本次调研中，2所非普惠性民办幼儿园教师薪资降幅超过原有薪资的60%，调查还发现，部分非普惠性幼儿园教师薪资不足2000元，未达到北京市最低工资标准。其二，民办幼儿园教师流失问题正在加剧。一份对全国范围内600位幼儿园教师的调查显示，疫情期间，37.9%的受访者所在园所有1～3位同事离职，12.4%的受访者所在园所有4～10人离职。尽管北京市对普惠性民办幼儿园的财政支持对园所起到了重要的支撑作用，但非普惠性民办幼儿园仍存在不同程度的教师流失问题。同时，民办幼儿园教师队伍因低薪、裁员带来的教师流失问题随着疫情延续仍在不断加剧，复学后民办幼儿园可能面临教师总量不足、师资短缺的问题。

　　（三）幼儿园卫生保健和防疫压力进一步增大

　　幼儿身心发育尚未成熟，免疫系统较弱，幼儿疾病（传染病）防控难度本身就较大；同时，幼儿活泼好动、喜欢和同伴一起玩耍的年龄特点也造成活动时难于保证安全的社交距离，给疫情背景下幼儿园卫生保健工作和防疫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其一，北京市幼儿园在园儿童本身的多元性增加了疫情防控压力。北京市在园儿童包括京籍儿童、非京户籍儿童和外籍儿童，儿童及其父母等密切接触者流动的几率较高，数量比例也在不断变化中，幼儿园监测难度大，这无疑给幼儿园疫情防控增加了难度和复杂度。其二，复学后，幼儿园保育工作、保健管理、疫情防控任务重，专业性有待进一步提升。一方面，复学后，幼儿园保育、保健工作任务和工作量将大幅增加，部分幼儿园保育员、保健医数量不足的问题将会凸显。另一方面，幼儿园保健医专业性问题将进一步凸显。调查发现，很多幼儿园的保健医是从教师岗转岗或者从外单位调入，平时疫情防控方面的培训相对不多，疫情防控的相关知识、实务能力以及疫情防控管理流程建设能力等相对薄弱，防控专业性有待进一步提升。其三，幼儿园各类消杀、防疫物资的消耗将可能是持续的、巨大的，幼儿园可能出现防疫物资相对不足的问题，如何保证充足稳定的供应是面临的现实问题。同时，基于疫情需要，一些防控产品设备应运而生，幼儿园现在已开始面临各种防控硬件配备的选择和投入，急需权威、专业的指导和介入管理，帮助幼儿园进行合理规划和科学使用。

　　（四）幼儿园线上教育的未来走向尚不明确

　　疫情期间，各类型幼儿园花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通过各种网络工具开展了支持家长开展家庭教育、支持幼儿在家游戏和学习等多方面的尝试。同时，各幼儿园还通过网络开展了各种形式的教师培训和教研活动，在线上教育、线上教师培训、线上教研方面积累了一些有益的经验。但同时，也面临诸多问题和挑战。其一，线上教育带来的儿童用眼健康问题。根据儿童卫生保健部门的要求，幼儿每日看电子屏幕的时间不得超过15分钟，否则会影响视力的发育。加上疫情期间儿童户外活动时长减少，户外自然光的刺激所带来的眼恢复时间减少，如果家庭对幼儿电子屏幕使用时间控制不当，可能导致幼儿视力发育受损，引发视力下降等问题。其二，幼儿园开展的线上教育定位模糊，加上家园双方供需之间缺乏有效对接，产生了诸多低效、无效的线上支持。如为支持家庭教育的开展，有的幼儿园在线上活动中直接复制幼儿园的集体教育活动，家庭难以实施；有的将园所的线上教育做成了单纯的早教资源推送，难以体现幼儿园自身的课程特点和优势，也不能满足家庭和幼儿的实际需求。其三，幼儿园教师线上培训和教研也面临低效的问题。调研中，有的教师提到，现在的网络培训非常多，但由于网络培训形式的制约，培训主要采用培训者讲——教师听的单向教学模式，比较适合于理论学习和培训，而开展互动式和研讨式的培训、学习和教研的难度大，培训和教研效果受到影响。

　　对疫情背景下区域学前教育的思考与建议

　　（一）全面摸排民办幼儿园、其他类型办园运营情况，做好应急预案

　　针对民办幼儿园可能存在的关停并转问题，建议各区摸排本区民办幼儿园运营状况，及时把握幼儿园关停并转的相关情况和数据，做好已在园儿童的转学安置预案，为开学需求做好预测和准备。针对可能由此带来的学位减少的问题，建议：第一，继续通过增加财政投入和政策性支持，引导和鼓励非普惠性民办幼儿园转为普惠性幼儿园，以保障学位供给，同时进一步提高普惠性幼儿园的数量和覆盖率；第二，做好进一步扩充教育部门办园、其他类型普惠性幼儿园以及普惠性民办园园所数和班级数的相关准备，充分挖掘可能存在的改扩建、改扩班潜力，尽可能扩大学位供给能力，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民办幼儿园关停并转问题，应对2020年9月的入学高峰；第三，进一步加强小区配套幼儿园建设、交付使用的管理力度，保障新建小区配套幼儿园建设成为普惠性幼儿园。

　　（二）加强对非在编教师的财政扶持，保障教师权益

　　针对当前非普惠性民办幼儿园、普惠性民办幼儿园、其他类型幼儿园以及教育部门办园中非在编教师存在的薪资降低问题，建议采取分类治理措施，切实保障教师权益。第一，加强普惠性民办园财政补贴的监管，多渠道切实保障普惠性民办幼儿园教师的待遇。针对普惠性民办园教师降薪幅度高、个别幼儿园教师无薪休假等问题，建议教育、财政等相关部门进一步加强财政补助经费的监管，对经费使用的用途、数额、比例等进行监控，对于未按规定用于教师的应予以整改，切实保障财政经费补贴到教师。同时，疫情背景下除生均定额补助70%以上用于教师以外，可考虑通过社保减免形式，对普惠性民办幼儿园教师进行间接性财政支持。第二，明确非在编教师最低工资标准，为幼儿园教师工资划出红线。可参考《东莞市公益普惠性幼儿园认定、扶持和管理办法》的规定，“专任教师工资待遇不低于东莞市企业职工最低工资标准的2.5倍”。同时，针对疫情时期的特殊情况，对于疫情期间未承担幼儿园工作任务的教师，可参考最低工资标准发放生活补助；对于切实承担幼儿园工作任务的教师，应切实保障其工作薪资和待遇。

　　（三）开展全面的、全员的幼儿园教职员工防疫工作培训

　　为应对复学后的疫情防控，有如下建议。其一，开展保健医全员参与的、全面的防疫工作培训和学习，以保障所有保健医具备防疫知识、防疫实践能力和幼儿园防疫管理能力，胜任幼儿园防疫制度建设和防疫工作的全面开展。同时，要进一步完善园所防疫的组织保障、制度完善和方案建设，落实各项防疫工作。其二，开展覆盖所有幼儿园教职员工的防疫工作培训，保障幼儿园在职教职员工具备基本的防疫知识和技能。其三，制定幼兒园在职教职员工的复工标准。复学前，低风险地区来京教职员工建议提前抵京，至少要有14天的自我健康监测和行踪报告，确保身体健康无恙方可上岗；高风险地区来京教职员工建议通过财政补贴形式，开展核酸检测，保障健康状况。其四，疫情期间，幼儿宅家导致的视力下降、运动量不足、肥胖、社会交往及适应能力下降等一系列问题也会给幼儿园的卫生保健工作带来压力和挑战，需要保健医做好相关应对准备。

　　（四）线上教育整合发力，逐步构建北京市家庭教育资源库和学前教育网络资源库

　　基于疫情期间北京市各幼儿园在线上教育做出的诸多探索和积累的经验，研究建议进一步整合幼儿园线上教育资源，逐步构建两个资源库：面向家长的家庭教育资源库，面向园所和教师的学前教育网络资源库。建议北京市从全市层面出发，整合各区域、各园所在家庭教育方面做出的努力和成绩，整合形成市——区——幼儿园一体化的、面向家长的北京市家庭教育资源库，资源库可提供各类型儿童发展的相关知识，为家长了解幼儿、开展家庭教育提供支持；可开设各类型儿童发展、儿童教育讲座，推进全市家庭教育网络的进一步完善；可根据年龄阶段提供各类型的游戏资源、阅读资源等，比如为家长提供各年龄阶段的儿歌、童谣、室内外体育小游戏、音乐小游戏等，供家庭了解和学习；可开设专题性互动活动，比如针对生活习惯养成等进行专家/教师——家长的专题交流等。

　　学前教育网络资源库则以幼儿园和教师为对象，以优质的学前教育资源推送为核心，助力不同类型区域、不同类型园所学习发展和提升，以缓解师资质量不均衡、园所质量不均衡等问题。具体而言，学前教育网络资源库可包括优质培训活动资源库、游戏活动资源库、玩教具资源库、活动案例资源库、优质教研活动资源库等。建议市级层面整合相关内容，构建资源库框架，逐步完善资源库内容；区域教研部门和幼儿园可充分发挥自身的特点和优势，在不同的资源库建设中发挥自身的作用。